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缪宏才:上海书展的几件小事

2019-07-23 10:27|来源:未知|作者:小雯|


上海书展已是国内出版界的著名品牌,也已成为上海人民文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。2004年至今,我参加了每一届上海书展,以工作人员的身份,或以读者的身份。这里仅取有关的几则思考和回忆。
 
一、上海书展还是应该姓书

上海书展本来是只卖书的,书卖得多了,就开始也卖别的。比如文创产品、文具、工艺品等等,后来,印刷(印刷机械、绿色印刷)、“高新科技”与各种新媒体……都来热闹过。

一个活动,一旦形成规模,发生巨大社会影响,必然会有大量的相关活动来搭船借势。搞好了,相得益彰、相互促进;搞得不好,则冲淡主题,两面不讨好。上海书展如果枝蔓过多,很容易沦为后者。

上海书展不同于庙会、集市,也不同于“文博会”,它有自己明确的设展主体和较对应的读者群体。而且,上海书展有一个先天不足的毛病——场地太小。这一点,决定上海书展必须强干削枝,将书展书的属性开发足、开发透,和综合会展始终保持距离。

上海书展也不同于全国书博会,在出版社的层面,它向全国(乃至全球)开放,但在读者方面,它始终如一,只面向上海和极少几个周边省份读者。15年来,这批读者,对上海书展形成了自己的品味和评价标准;第一届上海书展上的学生,很多已经为人父母,甚至还有带下一代来的,这其中有自然的文化传承。所以,上海书展的继承要大于变动,尤其不宜年年求变求新求异,事实上,上海书展的组织者们对这一点分寸把握得较好。
 
二、即使是行为不检点者,也要给他们留颜面

汪耀华先生有过一篇文章,回忆他在几届书展上和“孔乙己”们斗智斗勇的故事。其实,长年参加书展的工作人员,谁没遇上过几个“孔乙己”呢?

书展的收款,主要靠读者自觉。据我多年观察,上海读者的素质还是相当高的,但如果有人成心浑水摸鱼,也是很容易得手的。各社卖的书,都是临时上架的,不可能预设磁条,用器械验别是否付款消磁;各社工作人员,几乎没有相应的工作经验,遇到专业窃书者,实在不是对手。

有一年,我正好在本社展位上,突然,我社一位工作人员快步走向隔壁展位,一把搭住一位男士。这位男士当下反应很激烈,声音很大,在书展现场,这样下去很容易酿成事件。我赶紧上前,先稳住这位男子。原来,他拿了两本本社图书,没付款,就去到下一家出版社展位去了。他的解释是:不知道要当场付款,以为可以到出口处统一付款——可见,本社工作人员不如汪耀华先生机智,没有尾随这位男子到出口鉴别其是否会付款。

事情很快就处理完毕,现场恢复平静,但我心理不平静:类似的情况,几乎每天都可以发生,如何处置为好?未付款的情况很复杂:可以是忘了,也可以是误会,当然,还有故意的。但无论哪一种情况,都不可以在书展现场与其发生争吵乃至肢体接触。有的人,很善于利用这一点,或者因为恼羞成怒,会故意把事搞大。

后来,每届书展前,我组织工作人员做动员,都会讲这件事,会特别提醒工作人员注意:发现未付款者,语气、口吻、动作都要有分寸,即使有十分证据认定对方是故意不付款,也要给对方一个台阶,给他留下面子。这不是向罪恶妥协,从小了讲,是不想在书展现场出事;从大了讲,希望以此给这些人一个触动良心反思自己的机会。
 
三、好心有好报

相信去过书展,且仔细观展的人,会注意到一个现象:华东师大出版社的展位怎么面积那么大、位置这么好?而且正对楼梯口望去,整面墙的喷绘装饰,华师大社的LOGO如一轮红日喷薄而出,视觉冲击力极强。

这里面有一个故事。

早几届上海书展,各社的展位不是固定的,常有调整。那年,大学板块出版社的展位分配在现在的位置上(至今再未变过)。怎么给各社分配展位?这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。当年我还在华师大社工作,正好又在大学板块发行上负责做一点事,这个烫手山芋就落在我的手上。我请示了社长朱杰人,定下这样一个原则:华师大出版社最后挑展位,如果哪家社展位不够,就从华师大展位中拨出;如果哪家社展位有嫌多,华师大社就收下。由于这个原则,加上各社都很理解、很配合,展位分配的事很快就解决了,其结果就是现在的格局。

根据原方案,华师大社的展位在楼梯口两侧,两面不连,连进出口子都几乎没有。对此,社里一些同志很郁闷。我发现楼梯上一大块平台是空着的,恰好和华师大的展位相连。我就去和组委会协商:华师大社可以多付一点展位费,把这块空地拿下来,组委会同意了。结果,奇迹出现了。十年来的实践证明:当年的一个决定,给华师大社带来了一块风水宝地。
 
四、看到了俞正声同志

有两年,上海书展在世贸大厦举办。一天下午六点左右,这是读者最少的时间段,整个展场没几个读者,本社展位只留了我一个人。

这时有一个长者缓步过来,不时停下来,拿起一本书翻翻。走近我社展位,我才反应过来,这不是市委书记俞正声同志吗?我正在想:要不要上前和他打招呼?去向他介绍几本书?因为此前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高级别的领导,不知应有的礼节。正在纠结中,见到俞正声身后十多米远处,时任市新闻出版局副局长楼荣敏跟着。我和楼局长目光对视,用手指了指俞正声,意为:可以上前吗?楼局长对我摇了摇手,我点了下头。一会儿,俞正声走向下一个展位,楼局长过来,告诉我:领导喜欢安静地看看书,不想有人打搅。

这过程,前后一共几分钟。我未见俞正声有别的陪同人员,事先也未接到在展位候驾的通知。甚至我连他在展位上翻了哪几本书都没弄清楚,但这事却始终清晰地记着,每年书展前后,都会从记忆深处涌上来。这绝不因为俞正声是个大人物,而是因为在书展上见到太多领导前呼后拥媒体成群的场面,反差太强烈。

这事的下半年,2008年10月,我正在北京培训学习,传来噩耗,楼局积劳成疾,不治去世了。很可惜。我和楼荣敏局长接触不太多,但我有时会怀念他。

以上,是这15年参加上海书展所见所忆之一鳞半爪,细碎琐屑,恐怕难入大人法眼。但我则认为,上海书展之所以成为上海书展,恐怕正是因为有了这许多的一点一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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